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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氏。黑帮。黑手党。上一辈的恩怨。意义不明的各种称呼和外号。符衷皱起眉,他摸着小七的耳朵,看下方的绿化带里,工人们正忙着换新草皮。在这种暴风雪天气,他们居然还在绿化带里埋头苦干,新换的草皮不用一天就能被雪完全覆盖。
    卡尔伯,符衷想到了这个东西,卡尔伯早就已经弃置不用了,白逐的实验室里却仍然在使用卡尔伯系统。他警觉起来,他闻到了不寻常的血腥味。
    符衷直起身,从飘窗上下去,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出季垚的那本笔记本和坐标仪说明书。说明书上全是俄语,他以前看不懂,现在仍然看不懂。他唯一会的单词只是“я люблю тебя”,因为这个单词是“我爱你”的意思,他记得特别清楚。符衷翻开说明书第一页,写着“MH-RT-500”。
    这是坐标仪的编号。
    季垚在录音里提到了十多年前有个“方舟计划”。符衷翻着笔记本想,执行“方舟计划”的那些人是怎么到46亿年前去的?他们也乘坐了坐标仪吗?
    MH-RT-500绝对不是第一代坐标仪。符衷拿着水笔在纸上画横线,这是他思考时常做的动作,他不想让自己的手空下来。
    “方舟计划”大撤退中撤走了几万人,最后的四名幸存者也安全返航。他们肯定是躺在坐标仪里返航的,符衷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坐标仪他们没有其他办法。初代坐标仪在哪里?
    符衷抹了一下头发,他想不明白。街道上没有车辆行驶,符衷有一种整个城市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他听到有直升机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低低的,像是压抑着情绪的烟鬼,正费劲地忍住咳嗽的欲望。符衷听了一会儿,看到天上有几个旋转的红点在往西北方移动,探照灯也亮着,看来是警用直升机。
    他初步计划好了接下来一步一步要干的事情,并写进了备忘录里。做完这些已经是深夜,符衷看了下时间,觉得有点困倦。他去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又把那九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他觉得季垚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梦里的幻影。他躺在床上举着那些照片辗转反侧,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符衷认为自己着魔了,他被一个叫季垚的男人勾去了魂魄。
    最后他很幼稚地把照片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枕头上,还不嫌麻烦地蒙上被子。符衷翻了个身,枕着头盯着那叠照片看,然后关掉灯,下意识地往放着照片的那个枕头上挪了挪,闭上眼睛。他缩着身子,就像母体中的婴儿,这种姿势能让他觉得安全。
    “晚安了。”他说。
    这下他能睡着了。
    第213章 莫知西东
    符衷周末没有出门,他清算了自己所有账户里的钱,原先的积蓄和母亲留下来的巨额遗产足够让他保持现在的开销活两辈子了。符衷稍微安心了一点,有钱才好办事。他撑着鼻梁看电脑屏幕,上面显示出他的总资产。符衷想到了季垚,他打定了主意要和季垚一起生活,他开始在脑中规划他们的未来。
    全部处理完财产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符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关闭电脑。他扭头看到阳台外面的灯光和落雪,风停了,是个难得的静风天气。那些雪自从符衷回到北京之后就没有停过,符衷看到雪总会想起大兴安岭墓碑似的群山,还有山中因风暴而显得孤零零的别墅。大兴安岭是季垚的故乡,他来自那里,因此那些黝黑而野性的山峦在符衷眼里就有了别的意义。
    符衷换了一身衣服,戴好围巾和手套后牵着小七下楼,他想去遛遛狗。符衷没开车,他和小七一块儿走在萧瑟的雪地里,绕着长安太和的围墙散步。符衷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能好好考虑接下来的日子要做什么事,要怎么样才能把季垚接回来。他把所有的信息像蚕丝一样一条一条抽出来,拧在一起,再织成一张布。每当他觉得疲惫和烦躁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要和季垚一起过日子他就觉得浑身又精神起来了。
    他和季垚不一样,他憧憬未来,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未来做打算。不管他走的快还是慢,总有一条路为他铺设。符衷想,大概是阿里斯托芬住进了我的脑子里,这个世界前途无量。
    半岛咖啡门前的广告屏上匀速滚动着字幕,有国家大事,也有某个明星的花边新闻,仿佛全世界所有的信息,都被压缩进了这比电视机大不了多少的小小屏幕里。周日,咖啡厅里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但没人会在那块广告屏前驻足,也没人会去留心国家主席又发表了什么讲话,雪落在那块屏幕旁边。
    符衷牵着狗,手抄在衣兜里,看了会儿新闻。他旁边有几个阶梯状的木架子,上面摆着花盆,里面的花早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枯枝了。符衷看到有关“回溯计划”的消息,特别提到了“社会捐助”,说指挥官已经接到了捐赠者的名单,他代表“回溯计划”全体成员向这些捐赠者表示感谢。
    那份名单中也印着符衷的名字,季垚也一定看到了那个名字。符衷微微地笑起来,虽然他们没法见面,但至少季垚知道还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时间隔开了人,但不会隔开信息,也不会隔开感情。判断一个人的价值,不是非得触摸到他的皮肤。当银河被黑暗吞噬,人类依然可以秉烛而行。
    那种甜蜜再次袭上心头,就像季垚在自己身边。符衷在咖啡厅门前站了一会儿,进去买了一杯不加糖的冰咖啡。这个天买冰咖啡的客人只有他一个。符衷走出门后咬住吸管喝了一口,沁人的冰凉和苦涩立刻在他口腔里弥漫开来,但他接着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符衷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他在某些方面和季垚越来越像。假如他们哪天不爱了,符衷可能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来消磨掉记忆,也许在下一次哈雷彗星出现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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