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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白压低声音说,最后一句满是哭腔,张太医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沈柏这几天跟中了邪似的。
    三天两头的想寻死不说,今天还死到国舅跟前去了,国舅好好的在云山寺参了十年的佛,好不容易被太子殿下说服愿意回宫参加恒德帝的寿宴,结果还没见到恒德帝就先见了血腥,这不是晦气么?
    张太医心里焦急,但沈柏昏迷着,他也骂不了这混小子,让茶白帮忙把沈柏的嘴掰开,查看沈柏舌头上的伤。
    沈柏那一口咬得很重,好在没咬到舌根,虽然流了不少血,还能治,不至于成哑巴,只是最少得将养两三个月,饮食清淡,最多用肉粥这样的流食养着。
    宫人急急忙忙的送了热水来,张太医清理了沈柏嘴里的血上药,清理伤口宫人倒出去的血水都有五六盆。
    刚上好药,赵彻便穿着朝服大步走进来,本来想质问什么情况的,看见卫如昭面色平和的坐在旁边,正一下一下拨着手里的佛珠,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去,掀了衣摆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睿玄拜见舅舅!”
    卫如昭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唤我法号净心。”
    赵彻不予理会,起身走到卫如昭面前,轻声说:“凌昭宫的东西一样没动,和舅舅走之前一样,只是宫里的人都换了新的,不过这些都是睿玄亲自为舅舅挑选的,皆是可信之人,舅舅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睿玄。”
    卫如昭垂眸不语,手上拨弄佛珠的频率也丝毫未变,明显不想再搭理他的话。
    赵彻也不介意,转而将目光投向张太医和茶白。
    张太医立刻带着茶白过来跪下行礼:“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国舅!”
    茶白在睦州见过赵彻,本以为顾恒舟是镇国公世子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当初那位少爷竟然是昭陵的储君。
    她和绿尖当初还妄图陪少爷过夜,若是让其他人知道真是罪该万死!
    茶白心里惴惴,一头磕在地上,学着张太医的样子说:“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国舅!”
    赵彻负手先看着张太医问:“沈少爷眼下如何?”
    张太医说:“回太子殿下,沈少爷伤得很重,虽然没有咬到舌根,但失血过多,可能还要昏迷一会儿,舌头至少要精心护养两三个月才能好,只怕半年后才能正常说话。”
    半年才能好,这人还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
    赵彻眉心微拧,而后眼神冷厉的看向茶白:“你家少爷为何要咬舌自尽?”
    赵彻语气冷沉,威压十足,茶白被压得身子伏得更低,如实道:“回太子殿下,这已经不是少爷第一次寻短见了,自从几日前少爷被顾世子从宫中带回,少爷割过腕还悬过梁,老爷和顾世子都追问过她缘由,少爷说……”
    茶白吞吞吐吐,赵彻追问:“说什么?”
    茶白身子几乎完全贴在地上,硬着头皮说:“少爷说他失了清白,辱了沈家的门楣,让沈家列祖列宗蒙羞,所以不活了!”
    卫如昭拨动佛珠的手停下,眼皮微掀,看了躺在床上的沈柏一眼,然后问赵彻:“她进宫见了谁?”
    卫如昭连赵彻都不愿意理会,却会主动关心沈柏的食,张太医一脸讶异,赵彻如实说:“她见了老四。”
    卫如昭问:“你让她去见的?”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知藏了多少腌臜的辛秘,可那些秘密,对有的人来说,怎么藏都藏不住。
    赵彻身为一国储君,对整个皇宫的事自然都了如指掌。
    赵彻有些忌讳张太医和茶白在场,刚想让他们先出去,卫如昭沉声道:“回答我!”
    卫如昭隐隐动了怒,赵彻却不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逼问:“您是在以舅舅的身份关心侄儿还是在以净心师父的身份过问俗事?”
    赵彻只认舅舅,不认净心师父,自然也只回答舅舅的问题。
    卫如昭抿唇一言不发,赵彻让屋里的人都先退下,等屋子里安静下来,温声说:“舅舅在寺中清修,睿玄不敢打扰舅舅,但舅舅既已出寺入宫,便是从方外之地入了红尘俗世,何必再用净心师父的名义拒睿玄于千里之外?”
    卫如昭又恢复一开始的寡淡温和,拨弄着佛珠不说话,赵彻继续道:“舅舅今日刚进京便遇到这种事,应该知道京中并不安宁,母后离世已有十年,父皇也年事已高,睿玄这个储君并不好做,舅舅当真舍得看到昭陵数百年的基业葬送在睿玄手上,让睿玄承担万世的骂名吗?”
    卫如昭在云山寺清修,刚开始那几年赵彻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了,只能被关在寺外,后来赵彻长大一些,脾性也强势了许多,强行闯入寺中见了卫如昭几次,卫如昭也就由着他去了。
    赵彻之前去只是和他聊聊太学院的课业,辅政以后便聊聊朝事,卫如昭基本不会搭话,听完也就算了。
    这一次卫如昭之所以会进京,也是因为赵彻拿卫凌悠的忌日做伐子,他才被说动。
    整个卫家都已经日暮西山,卫如昭在俗世中唯一的牵挂就只剩埋在皇陵的卫凌悠,他没有想到,入宫第一天,赵彻就起了游说他帮忙的心思。
    紫檀佛珠润亮,衬得卫如昭手指越发修长如玉,拨弄起佛珠来也煞是好看,他眸光柔润的看着赵彻,明明态度无情,却又让人觉得慈悲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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