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不好意思的道:“是,夫子。”
这时候院子里头叮叮当当的钟声响起来,是课程结束的声音,林夫子收拾讲义出去,月奴重重坐下,擦一把额头的汗:“累!”
周围的小娘子“哗”的都围了过来,“什么?你没填制文还讲的那么好?”、我看看我看看!你居然没有填卷子!”
月奴笑眯眯任由她们抢卷子,自己却叹了口气:“唉,回头我还得自己再填一遍!”
听在蜂拥过来的陈尚柔耳朵里格外刺耳。哼!装什么装!
娇娇就抓住月奴苦口婆心的规劝:“制文还是要填的,再说昨日里又没有击鞠赛,你去了何处?怎的连填卷子的时间都没有。”
月奴神秘一笑,直把周围一圈人的胃口都勾起来后才说:“我昨儿个加入了信国社!”
!!!小娘子们此刻的震惊不亚于适才听见月奴只字未提拿着空卷子讲的头头是道时!
就有小娘子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那个极其难进的信国社?全汴京只有三十位成员的信国社!!!入社要经历复杂考核的信国社!!!”
月奴笑眯眯点点头:“正是,昨夜我是入社最后一关的考核,足足在夜里的禹王台待了两个时辰,困死了!”
什么?!禹王台可是鼎鼎有名的乱葬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①:太姜、太任、太姒,周朝三位贤良的皇后,被合称“三太,”一个冷知识,这是将妻子称作太太的原因。
第49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戌时,汴京京郊的禹王台。
守墓人打过更便回屋去睡了,墓地里黑漆漆一片,月奴抱着膝盖蜷缩在向阳处一株青松下面,触目所及密密麻麻的墓碑和圆圆的小坟头。即使是重生过一回的人,骤然在这墓地里也让她心惊胆战,她认真琢磨:是点了火堆叫自己成为明晃晃的靶子好呢?还是点了据说能驱鬼辟邪的火堆好呢?
思来想去,月奴决定还是燃起火堆,毕竟夜里渐渐露重,打湿了衣裳可要着凉伤风的,她可不想明天打着喷嚏去学里。
早就备好的一堆干柴被火折子一烧,便哔哔啵啵燃烧了起来,月奴瞧着那火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皮不由得耷拉下来……
咦?这是要过端阳节了么?月奴隐隐约约记得如今才刚过九月九重阳节,怎的又到端阳了?她迷迷糊糊看着周围。
富丽堂皇的正堂挂满红纱□□子,围廊里大红灯笼往前延展,一对对婢女或举着菖蒲艾草往屋檐下插,或摆放着通草雕刻的天师驭虎,或提一马头竹篮的石榴花笑吟吟换去昨天的摆花。
整座庭院里□□的纱帐,火红的石榴花,笑吟吟的侍女,格外的喜气洋洋。
我这是在哪里?月奴看那庭院觉得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是何处。
前院走来一位步伐健硕的管事娘子,殷勤往堂后坐在炕席上的一位妇人问:“大娘子,可要将红灯笼换成白的?”
月奴眼眶蓦地一酸,她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秦国公府!如果她没猜错,那坐在窗边脸被阴影遮住大半的便是她前世的君姑了。
她从嫁入秦国公府上,对着这位君姑的时候可比对着夫君杜轻臣的时候要多得多,是以格外熟悉她的音容笑貌。
“为着一个粗鄙丫头?!”那夫人说话,果然是秦国公夫人!
秦国公夫人年轻时操劳秦国公府上日益亏空的账目,早已白发丛生,皱纹纵横交错,明明只有五十岁的人却已经老态必现,即使是月奴嫁过来让她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没改掉她死气沉沉的眼神。
此刻那对眼睛正圆瞪,流露出鄙夷:“哼!她也配!晦气!”
管事婆子忙低头哈腰的赔礼:“是小的思虑不周。外头五色染的菖蒲可要悬挂在新房?”她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此刻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秦国公夫人的脸色稍霁:“新房么,总得我去瞧瞧。”说着便起身往外走,那管事婆子忙上前殷勤搀扶左右。
明三娘子的魂魄飘在空中,丫鬟们伸手往高处插艾草时露出手腕系着的百索彩线、庭院里栀子、棠棣香木散发出宜人的香气。她呆呆飘在空中,似乎又回到那几乎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
她似乎又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啊走,直到到一处庭院,那熟悉的景色才让她住了脚。
“轻臣哥哥……”却是明月姝,她此刻正亲亲热热依偎在一个男子身边,拿帕子捂着一侧脸颊,似乎是在拭泪,“没想到发生了意外,让姐姐……可惜她才多大……”
可她的眼睛丝毫没有哀戚,反而藏不住的欣喜。
杜轻臣回应她:“你是个善心的,总还顾念着同胞之情,只不过以后不许再提起她了,没得晦气!”
明月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月奴瞧在眼里嗤笑一声:哼!能谋害发妻的男子,心有多毒?你还以为捡到宝了?且看他哪天如何对付你!
明月姝复又依偎在杜轻臣身边畅想未来:“刚才我肚子又动了一下,我们的孩儿……”,她双手抚摸肚子,眼中无限柔情蜜意。
月奴脑海里“轰”的一声。
原来他们已经……有孩儿了吗?
她像是被一张白色大网缠绕,纠纠缠缠,看不清来路,也识不明归处,窒息、迷惑、愤恨,让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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