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要先去封信吗?贺府若是正好有商船过来,那肯定要周全许多。”小婉忙问。
“来不及了,就算是信鸽送信过去,怕是也要三四天时间,我们明日天亮前便必须要走。”顾芷柔望着桌上的信,目光坚定,她虽向来不争不抢,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你去将先前哥哥偷偷给我们做的男装拿来,银票不用带太多,够赁船和路上的吃食盘缠的就行了。”顾芷柔吩咐着,依旧看着手里的信纸发呆。
她翻出个信匣子,里面是这几年外祖母和三表兄从江州寄来的信。
算来,自己已五年没回江州去了,也不知道贺府那边有没有变了模样。
她将近一年的信都拿了出来,寻了张油纸包好揣在怀里。
小婉已经收拾好东西拿过来,顾芷柔看了看,转头却又叫她寻些香灰来。
“寻香灰做什么?”小婉疑惑地望她,傻傻的样子很是可爱。
她忍不住想逗一逗她,勾勾她的下巴,“不抹些香灰,怕是没人相信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公子。”
小婉嗔她一眼,转身便寻香灰去了。
第二章 是她?
次日,天还未亮。
顾芷柔同小婉换好男装、抹好香灰,往人少的西院后门溜出府,直奔码头去了。
此去江州,山长水远。她们赁了一艘不大的商船,怕曹氏的人发现追上来,她们上了船就出发,一刻也没有耽搁。
待船行了一日,至傍晚时,见身后没人追上来,顾芷柔才安下心来。
此刻暮色已浓,天上那轮圆月衬得宁江江水泛着一股幽幽的蓝色。一片茂密的芦苇旁,一艘不大起眼的商船正随着潮水轻轻摇晃。
商船的甲板上,三两个船夫正收拾着准备下锚休息。一阵凉风吹过,冷得坐在舱里几案前的顾芷柔倒吸一口凉气。
立在她身旁的小婉见了,连忙跑去将窗户关好。小婉站在窗边看着自家姑娘,满眼是怜惜与担忧。
此去江州甚远,就算赶得快也要约莫七八天的时间。
顺利的话,到了江州,没人发现她们是女儿家,不顺的话……万一遇上江匪,就凭姑娘这姿容,怕是要被那江匪生吞活剥了也不一定。
小婉就这样站着发了好一阵呆,直到听见一阵叩门声。她堪堪走过去,门外便响起一个老人家的声音,原是来送洗漱用的热水的船夫。
小丫头小心翼翼打开门,接过水桶放在脚边,给了老船夫一些碎银子做赏钱。他弓腰驼背地笑笑,小婉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父亲从前也在船上讨生活,是个老实本分的渔民,可在她九岁那年便死在了飓风里……
若是父亲未死,自己那黑心叔母未在街上将她发卖,她又怎会遇到姑娘这样好的主子。父母双亡、留在渔村里,定然比不上在顾府、在姑娘身边。
关上门插上门闩,小婉倒水服侍自家姑娘梳洗。
将水盆抬到几案旁,顾芷柔却还在认认真真看着信发呆。她只得在一旁轻声提醒,“这信姑娘已看了好久,再看该伤眼睛了,今日先梳洗睡吧,等明日天亮了再看。”
顾芷柔盯着手中的信纸,片刻才糯糯地说了一句话,嗓音娇柔好听得恰到好处,“小婉,你说回了江洲,外祖母还会像从前那般喜爱我吗?”
小婉听着自家姑娘那傻话不禁笑出声来,边笑边将手里的帕子拧好递给她,“姑娘说的什么傻话,你是贺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她怎会不喜爱姑娘。这几年不是常常来信说想念姑娘,让姑娘回去吗?”
顾芷柔接过帕子擦脸,小婉在她身后要将她束着的长发解开。可她刚碰着簪子,却被自家姑娘打断了,“还是束着吧。”
这船上可不比顾府里的闺阁,若是被人撞破,谁会相信她们是公子哥。
船舱里湿气十分重,顾芷柔小心翼翼将信纸收起来放在油纸里包好揣回怀中,然后走到榻边躺下。小婉简单收拾一番,在她身旁躺下了。
主仆两人才刚刚闭上眼睛准备睡,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两人皆是一惊,一齐向门口望过去。
小婉点亮榻旁的油灯,顾芷柔直起身来,两人悄声想等那叩门声停下,可门外那人敲得却更急了。声音急促却很轻,那人像是在刻意压低声响。
主仆二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后,顾芷柔故意哑着声音询问,“门外是何人?此刻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门外那人压着声音回答:“姑娘,我是刚刚送水过来的那个船夫,你们快些收拾好东西逃走吧,我们怕是遇上江匪了。”
两人皆是一惊,原来早就被人识破了身份却不自知,又担心门外那人不怀好心,正犹豫时却听见前面已经响起了呼救声。
顾芷柔赶紧将门打开,把那老船夫拉进来,细细询问他前面的情况。
老船夫却急得只一再催促着她们赶紧离开,“我一早便察觉两位都是姑娘家,这船上都是些男人,被江匪捉住最多不过一死,但两位姑娘若是落到了江匪手里怕是就不好了。姑娘赶快逃吧,一旁就是芦苇丛,两位姑娘还有生机。”
顾芷柔吓得白了脸,她暗暗思忖着,如今也只有跳江这一条路,落到那江匪手里,她同小婉怕也只能是受辱而死。
她将几张面值大的银票都塞给好心的船夫,“老人家,我们主仆二人多谢你冒着危险前来相告,江匪只为求财,你将这些银票给他们,但愿能买个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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