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接过银票,老泪纵横,“两位姑娘记得大大吸一口气,旁边便是芦苇荡,要是运气好踩到一处浅一些的地方,等明日天亮遇到船只路过自然就能得救了。老夫年纪大了,没有力气跑了,你们快些从窗户那边逃吧。”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甲板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呼喊。
小婉跑去小心翼翼将窗户打开,扶着顾芷柔钻出去,然后自己也快速钻出去。她们站在船沿上,顾芷柔转身看了一眼老船夫,只看见他的袖口上有只黑乎乎的小狗,像是用墨水画上去的。
见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顾芷柔拉着小婉往江水中跳去。
她们走后,老人家赶紧跑去将窗子关好。舱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长相凶煞的匪徒一把拎起他的衣领,“这舱里的贵人呢?!”
老船夫颤巍巍地将先前顾芷柔交予他的银票递给他,“小人愿将船上所有钱财奉上,只求壮士能饶过这艘船上的人命。”
那匪徒将他放下,面上露出阴冷的笑,左手接过银票搓了搓,下一秒却挥刀向那老船夫砍去。
见人已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俨然没有了生机,他又嘲讽几句,“留着你的命这些银票就是大哥的了,你死了就都归了老子。你别怪我,至于这船我会烧了给你陪葬的。”
说完,他打开窗往外看了看,哪里还有人影,只能转身出了舱门。
离芦苇荡还有些距离,此刻听见有人开窗,顾芷柔一手紧紧拉住船身的铁环,另一支手捂住小婉的惊呼声。听见人已离开,她才将捂着小婉嘴巴的手放开。
小婉从前是渔家女,自小便在宁江边上长大。在被顾芷柔带入顾府之前,从她五六岁时起,便是跟着渔村里的孩子们一块泅水玩耍的。
只是她已许久未曾入水,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此刻她双脚蹬水,并不觉得太生疏。
顾芷柔却不一样,她养在深闺里,学的都是些琴棋书画舞,与泅水攀不上一点关系。但此刻是这般处境,哪怕她跳水时再怕得紧,也不能只顾着害怕。
小婉是她带出府的,她起码不能连累她。
她向小丫头点头示意往芦苇荡那边游,依照老船夫的话大吸了一口气,才将紧紧拉着铁环的手放开。她学着小婉的样子划起水来,小婉泅水泅的好腾出一只手拽着她,两人艰难地往那边游。
顾芷柔努力着不让自己被江水吞没,好不容易到了芦苇丛中,两人拽着芦苇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处稍浅的地方。
连呛了好几口水,又被冻得不轻,顾芷柔已有些意识涣散。
小婉一边低声喊着她,一边祈祷着江匪快些离去。她们乘坐的商船被江匪放了一把火,想来那不算少的银钱还是没能保住老船夫的性命。
那商船烧了一半,江匪的船才渐渐走远。
小婉拽着顾芷柔,终于敢大声呼喊出声:“姑娘醒醒,千万别睡着!”。
听见小丫头急得直哭,顾芷柔努力睁开双眼,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手笑笑。小婉看见自家主子强撑着对自己笑,哭得更急了。
突然她看见不远的江面上有一个光点,正往她们这边靠过来。她心下一喜,对着顾芷柔说:“姑娘,别睡,那边有船只过来了。”
待船近些,她才看见甲板上有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他的四周站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她正要喊,却感觉到姑娘轻扯了自己的衣服一下。
“等一等……”顾芷柔艰难地开口。摸不清对方是好是坏,万一是江匪的同党……
直到听到一个侍卫对那公子说:“主子,船已被烧的只剩了些残骸,这一带的江匪下手狠毒,怕是留了活口也没得救了……”
听完这句话,顾芷柔才松了手,小婉连忙呼喊,“救命,这里还有人!”江面开阔,她又被冻得有些发抖,拼尽力气喊了几声,那船上的公子才终于听见了。
萧珩原是被自己父皇派去江州查私盐的案子,没想到半夜路过,看见远处像是有船只遭了劫持,赶过来才发现哪里还有江匪的影子。
他正打算走,却听见芦苇丛中的呼声。赶紧派了两个侍卫下去,把人拉出来快靠近他们的船只时,他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其中一个还昏死过去了。
人已被拉上来,救人的事有手下人,他正准备回舱房去,却听见身后的吵闹声,“你别碰我家……公子!”
“你这少年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不将你家公子的衣服解开救他,他可就要被水憋死了!”
“那也不要你救!给我找间屋子!”小婉着急地朝那要解自家姑娘衣服的侍卫吼道。
萧珩皱着眉头转过身,想看看那不知好歹的小厮的模样,却在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人时愣住了,竟是她!
她此刻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同他记忆里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他记得,上一世,他们并没有这么早相遇。
他三步并作一步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小婉没料到他如此动作,急得直跺脚,“你把我家公子放下来!”
“若是想你家姑娘活命,就闭上嘴!”他头也不回地抱着顾芷柔回了舱房,小婉急得小跑着跟在后面。
身后的一众侍卫都惊呆了,原来那昏睡过去的小公子是个姑娘啊,怪不得,哪有生的那般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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