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人啊,二十万人,是多少人的手足,多少人的至亲?
二十万人的背后,是多少个家庭?
就因为这一笔,天翻地覆,土崩瓦解。
他是活着的,乔瀛是活着的,他跟居云岫还可以破镜重圆,乔瀛和乔簌簌还可以家人重聚,可是那些死了的呢?
那些再也爬不起来,再也回不到家乡,见不到家人的呢?
浊酒下肚,似烈酒灼烧,战长林按下酒杯,掀起一双炯炯怒目。
“当年苍龙军出征雪岭,乃是奉旨御敌,那二十万人,是去杀贼寇、戍关城的大齐将士,可到了战场上,却成了你跟晋王争权夺利的垫脚石。赵霁,做人至少要有良心,你要助晋王夺皇位,可以;要报复我泄私愤,可以;但是你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灭肃王满门,事后还想娶岫岫为妻,人神共愤。”
赵霁眼神阴鸷。
战长林起身,睥睨着他:“你记着,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欠肃王府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
赵霁被迫仰视着他,看到他转身离开,再次申明:“我说过,害了苍龙军的人是战青峦,不是我。”
战长林掀帐。
“你自己去跟战青峦说吧。”
第100章 . 潜逃 “赵霁人不见了!”
梧桐树下已搭起烤架, 烧起篝火,众人围着圈聚在一团,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战长林来, 扶风先放下手里的烤串招呼, 乔瀛等人跟着要行礼, 战长林示意不用管自己, 走到居云岫身边坐下。
两人的位置背靠着梧桐树,并肩而坐时, 树影落在身上,火光烤在前方,隐秘又温暖。
居云岫正在烤一条鱼,战长林怕她烫着手,拿过来帮忙翻面。
居云岫收回手,看着他熟稔地烤鱼,开口道:“聊了什么?”
战长林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跟赵霁聊的话题, 没提伤心的那一茬:“聊他够长情,死到临头还惦记着你。”
居云岫眉微挑, 觑他。
赵霁此人自私自利, 便如晋王所言, 无情、无义、无耻,怎可能会对她长情?
居云岫想到今日那封罪己诏,心念一转,没拆穿什么,顺着话茬打趣:“既然这般长情, 那怎么最后还是输给了你?”
战长林似没想到她会跟着打趣,一怔后,低笑:“是啊, 谁知道呢,堂堂赵家大公子,竟会输给我这只看家犬,别提有多狼狈了。”
居云岫有点不高兴:“谁说你是看家犬?”
战长林倒没觉着这称号有什么,肃王府是他的家,他当然要看着,至于犬不犬的,他本来就是个在狼窝里长大的野孩子,脑门上贴个“犬”字又如何?
要没肃王收养,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
居云岫看他一脸坦然,欲言又止,倒是战长林心领神会,笑着:“我说我自己是看家犬,你不高兴?”
居云岫不语。
战长林头朝她歪:“那要是别人这样说我,你岂不是更不高兴?”
居云岫别开脸,还是没搭茬。别人不是没说过,很多年前,那些聚在一起的王孙贵族不就是这样在背后嗤笑他的?
当然了,他们嗤笑的对象除他以外,还有战青峦、战平谷、战石溪。
“你真不介意?”居云岫想到上次在赵府里赵霁提及战青峦憎恨肃王府的事,据他说,战青峦是很痛恨这个称号的。
“这有什么介意的?”战长林仍是笑,然而眼神多了几分严肃,“不过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以后不提就是。”
又低声补充:“谁要是嘴贱,我就拔了他舌头。”
正说着,那边有人“噫”一声,叫道:“这是谁烤的猪舌头?!”
乔簌簌正坐在盆前串肉块,闻言赶过来,众人于是知道了其口味之重,意外之余,争先揶揄起来。
乔簌簌不服气道:“猪舌头怎么啦?猪舌头有多好吃你们知道吗?”
一人环顾道:“那还真不知道,在座的应该都没几个知道吧?”
乔簌簌哼一声,拿起那串烤猪舌走到这人面前,威胁道:“那你吃掉,吃掉你就知道了。”
那人吓到失色,便要躲,右边肩膀给乔瀛按住,左边肩膀给扶风按住,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不住向乔簌簌求饶。
居云岫许久没看到这样的打闹场面了,笑起来,战长林看到她笑,也跟着笑,提箸扒开烤架上的江团,一块一块拈到居云岫面前的碗里。
“来,郡主大人的烤鱼,外焦里嫩,松软无刺,请慢用。”
夜幕低垂,篝火驱散着风里的寒意,烤架上的肉还在滋滋作响,欢笑声一波又一波。
众人吃完一圈后,气氛更放得开,开始拿着彼此开起玩笑来。
战长林陪着居云岫坐在梧桐树下,二人都吃饱了,但没走,笑着看众人插科打诨。
“公子跟郡主准备什么时候再办一次婚礼啊?”
战长林昨晚上留宿居云岫帐里的事情早已传开,在场聚餐的人也都是苍龙军里的旧部,对他二人的婚事乃是发自内心的上心,趁着气氛热烈,便半开玩笑地问起来。
战长林笑,不及答,一人道:“急什么?少帅登基以后,发的头一道圣旨保准就是给公子和郡主赐婚,咱们啊,就等着喝喜酒吧!”
众人起哄,战长林唇角笑意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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