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两位舅父都是文官,难得的,叫人见着他们下手那么狠的时候。
后来的事情就涉及家丑不可外扬上了,众位大人虽然八卦得很,但这个时候,到底没心思去听这么一嘴家私,总之就只听见几声惨叫,看着沈宴拿敬平侯的笏板戳了戳他,冷声说:“敬平侯失禁了,诸位大人有多备的衣服么?”
薛愈看了眼面如金纸的敬平侯,语气寡淡:“沈家两位舅父如今在哪里?”
“诸位大臣都先被送回了各自府里,两位沈大人虽然有些要…照料敬平侯,但担忧家中出事,还是先回去了。”
照料,怕不是要留在这儿掐死敬平侯罢。
薛愈点点头,又问:“太医说了到底怎么回事么?”
回话的内侍扯了一堆,都是些场面话,最后顶着薛愈冷淡的视线,这内侍凑上来,低声说:“太医让我给您透个气儿,说敬平侯,兴许是被人下毒了,所以产生幻觉,被惊吓成这样子的。”
“下毒?”
薛愈微微皱了眉,叫人给那内侍打赏。
按照太医和那内侍的想法,估计是觉得,这是有人要针对打压薛愈,才拿他老丈人下手,于是悄摸儿透了口风给他。
薛愈垂了垂眼,想起徐颂宁那时候恼火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关窍一下子通顺起来。
这事情不能查下去了。
给敬平侯下毒的,大约是他家阿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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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一章跑路。
第九十八章
薛愈一边叫人把敬平侯送回府,一边淡声吩咐周珏:“钓着他的命些就好。”
周珏啧啧:“这么护短么?”
“你猜那毒药是谁配的?”薛愈瞥他一眼,嗓音冷淡:“江裕回来了么?”
“还没。”
周珏被怼得哑口无声,慢吞吞走进去料理一身污秽的敬平侯。
薛愈已经等不及江裕回来了,掸了掸衣裳要先回府看一看徐颂宁,却被个意料之中的人拦住,声音登时凉下去:“三殿下?”
“侯爷。”
三皇子看他一眼,抿着唇温和至极地笑出来:“如今外面乱成一片,只有侯爷闲情逸致,想着回去看夫人。”
薛侯爷冷冷地怼回去:“三殿下是来探望陛下的吗?”
这么短短一番问话套路,片刻间居然能梅开二度,薛愈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对面的三皇子默了片刻,好在这么多年被帝王搓圆揉扁地训斥,虽然被这么怼了一句,倒也没有很尴尬。
若在平时,薛愈对这位三皇子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此刻心情好了,也不过是略平静了些,连平日里虚与委蛇用的一张笑脸都不用,依旧冷淡着颜色。
“…贵妃,还好吗?”
左右无人的时候,三殿下轻声地问出这么一句。
薛愈脸色彻底冷下去了:“殿下如今万众瞩目,何必和我在这里客套?”
他这话说得没错,四皇子和五皇子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贵妃腹中的孩子不知男女,成年可担事儿的,也就只剩下三皇子一个了。
若无意外,未来的帝王估摸着也就是他了。
因此,若有旁人在这儿,看见薛侯爷对着三皇子这么个态度,只怕眼珠子都要瞪直了。
好在三皇子赵瑄瑜这人性格是真的温厚,他抿一抿唇:“当年的事情,始终是我的错,我心知肚明,也并不祈求什么,只是…有一些担心,所以问候一句。”
薛愈冷漠至极地看他一眼:“阿姐一切都好,劳殿下费心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
赵瑄瑜站在远处,深深地叹一口气。
转过身的那一刻,薛愈心里却还没把这事情放下。
当时皇后事发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直在疑惑,怎么会那样凑巧,就叫他看见了被调动的那群人?
到昨日清剿帝王的暗支的时候,摸出一股不知何方的势力的时候,才隐约有一点察觉。
他早些时候受命监视过这一位三殿下,若说他淡泊,似乎也是真的淡泊,然而能暗中埋下那么精细棋子的人,若说他无为,谁又能信呢?
他想起一些深埋在记忆里的模糊画面。
阿姐红着脸,拎着马鞭翻墙回来,一身狼狈地被兄长和父亲逮个正着:“做什么去了!”
“…骑马?”
后来二皇子带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人来登门致歉,阿姐鼓着腮帮子红着脸,和他面面相觑。
那年他倒还不是活得稀里糊涂、得过且过的三殿下,甚至是与如今的温和宽厚不太沾边的。
他自小天资聪颖,帝王曾因为他颇得了几分先帝青眼,于是对他颇为看重,难免养出一副略显骄矜的性子,平日里为人做事鲜少冲人低头。
和那年意气风发的阿姐一样。
那日阿姐拎着马鞭回来,倒不是什么策马同行的浪漫事,而是这两个人为了争一匹马打起来了。
两个人的缘分自此而起。
这一位三殿下的生母出身并不贵重,是帝王潜邸时候的一个小妾,被一掷千金从勾栏里买出来,显贵之后才把这样的出身一笔勾销。
但后宅中多得是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的故事,她母亲因为有了赵瑄瑜而颇得了几分青眼。只是那样的出身,就注定了他在朝堂之中并没有一个外祖家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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