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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县令这会儿连回头都不敢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的确就是……”
    岑远骤然打断他:“可多好笑啊,你怪罪于天,却也想自诩为天。”
    明明屋外还很安静,曲县令却像是听到了雷声乍响,霎时间他整个人匍匐到地上,弓着脊背,就像是在阴暗地里逃窜的老鼠。
    若让不知前因后果的人来看,此时咄咄逼人的倒成了岑远,他从屋外收回视线,没有去看对方,只是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停在一张桌旁。
    他一手搁在桌上,屈指缓慢地敲着红木桌面,发出一阵稳定有规律的——“笃、笃、笃”。
    红木敲击发出的声音深厚而暗沉,放在平时的话,是会让人感到安心沉着的声音,可现在让曲县令听来,这声音就好像是块压在他头顶的板砖,又几乎等同于午时敲钟的声响。
    他喃喃着:“不是,我没有……”
    “你有。”岑远立即接道,“你把自己当成了笼罩在青江上方的天,无论是码头、船只、再到县中的任何一名普通百姓,所有的人与物都是在你手中操控的棋子。运载生机的码头成了你满足一己私欲的舞台,黎民百姓的亡魂成了你实现野心的垫脚石。”
    “我没有……”
    “从码头初设起,你就往大海外偶然发现的岛屿上私自藏兵、冶炼兵器、改造本该被销毁的旧船。你草菅人命,把百姓视为蝼蚁,益者用之,弊者杀之。你可曾想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他们或许长途跋涉来到青江只为了能够平安生存,或许在青江延绵百年,却因为你的一道命令家破人亡、尸骨无存!”
    “……”
    “你限制了兵卒的人身自由、哄骗利诱,让他们成为你曲宏博的兵。你厉兵秣马、潜伏数年,就是为了能起义反叛,能实现你更大的野心,能有朝一日剑指长安!”
    “我没有!”
    曲县令一时激动,双手猛拍在地上,发出了“砰!”的声响。
    “我没有想要只手遮天!”他急道,“是段丞相他——”
    岑远挑眉,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激昂的语气瞬间归于平缓:
    “哦?是段丞相他?”
    曲县令半回转身子看着岑远,呼吸急促,按着地的双手快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了似的,正在微微颤抖。
    “一切事情都是段相……还有赵太守的指使……”
    “我只是听他们的吩咐管理码头……不让别人发现异常……”
    “真正想当天的人,是他们啊……”
    岑远正欲接话,这时有将士从屋外进来,径直到他面前抱拳行礼:“二殿下,主帅请您去一趟。”
    进入曲府后,晏暄同他兵分两路,在他来正厅处理曲县令的时候,晏暄则去了其余还在搜查的屋子。
    岑远点头应下,冷冷地朝地上那人扫去一眼,便没有再说,转身离开。
    ·
    走出正厅后,岑远问道:“他在哪儿呢。”
    连语气听上去都轻松许多。
    将士在他面前带路,说:“主帅正在西南边的厢房,那里是曲家次子的寝屋。”
    次子?
    岑远想了想,应当就是那夜在曲府面前的路上偶遇的那个曲少爷曲平。
    西南厢房距离有些远,位于整座曲府的角落,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
    走进屋子时,岑远正巧听见晏暄问了一句:“曲公子似乎对医术有所研究?”
    曲少爷正要回答,听闻脚步声响便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来人之后,他才回答道:“研究说不上,只是兴趣使然,在闲暇时随便翻阅过几本医书罢了,不足为道。”
    晏暄未置一词,见岑远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岑远瞥去一眼,看到似乎是些药瓶,背后还摆着几本像是医书。
    他对药的了解不多,连自家府里的药箱里都备了些什么药都不清楚,这会儿也不去班门弄斧了,直接问:“什么事?”
    晏暄示意他看桌子上的东西。
    这间厢房看上去不大,还兼具了寝屋和书房,略显拥挤。正对着门的是一套割据了左右的桌椅,桌上点了盏灯,光线很足,正好映出上面一个挂着锁的箱子和正摊开的一张纸。
    岑远上前看了眼,很快发现这竟然也是一张航线图。
    ——但是和他先前见过的任何一张都不同。
    “是前几年用于运送兵卒的路线。”晏暄道。
    岑远顺着他的话再次观察了一遍,就发现那上面的航线离两座已经人满的岛屿的确很近。
    “那这个呢?”岑远拍了拍旁边的箱子,那箱子上的锁已经被人解开,于是他在问完之后便直接掀开了盖子。
    一见到里面的东西,岑远一愣:“信笺?”
    只是不同于方才在岛的地下室里搜出来的那些信笺,这个箱子里的信笺少了不少,纸上有着明显被卷过的痕迹,应当是用信鸽传递的信笺。
    这些信笺并没有记录年岁,岑远就随便翻了几张出来,根据内容,他猜测这些应该是曲县令和赵宇联系时用的信笺。
    就在这时,那位曲少爷再次开口:“一年前,我偷偷捕获他们使用的信鸽,不久后那些信鸽就会先飞到这个院子里来。每次我会拿走他们的信笺,再誊写一份假的放上去。”
    他说着叹了声气,见岑远正阅读信笺,便走回书案后,手指抚摸过桌上的一副敞开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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