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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寇们将堆积如山的货物扔在码头上,成群结队,准备先进城去找点乐子,顺便喊人来装货。
    为首的大汉扛着一把厚背重刀,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衣裳,一双眼睛四处扫射,并未加入狂欢的海寇队伍里。
    他踹了旁边的人一脚,皱眉道:“都担心着点,我感觉有点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大当家就是太谨慎了。”被他踹了一脚的是二当家,嘻嘻哈哈道:“咱们这次弄到了好东西,到时候叫关总兵来看看,他若是肯收,咱们就发大财了。”
    他们早就眼红私盐生意许久,只是天津卫的私盐早都被瓜分完了,他们这种后来的一直没寻着机会加进去,只能跟着喝点肉汤。
    如今正好从关海山兜里掏点银钱。
    大汉没有反驳他的话,但眉头仍然皱着,心底总有股危机感盘旋不去。
    殷承玉在鼓楼上,他看了一眼为首的大汉,将千里镜递给了肖同光:“贼首起疑心了,让他们准备提前行动。”
    肖同光接过看了一眼,也发现了大汉四处张望的动作,当即便传令下去。
    鼓楼上的旗帜以特殊频率交错挥动数下。
    昏暗暮色里,大沽口城门缓缓阖上,发出沉闷吱呀声响。
    “不对!有诈!”大汉听见声响,最先反应过来,便往城门口冲。
    他的速度极快,城门又过于沉重,闭合的速度缓慢,竟当真让他冲了出去。
    而在他之后,几个速度快的海寇也冲到了城门前,与守城的兵士战到了一处。
    局势瞬间混乱起来,肖同光见那匪首跑了,急忙道:“我带人去追,不能让他跑了。”
    那大汉如此机警,身手又好,必定是海寇重要头目。
    “不必,我的人已经追上去了。”殷承玉眯着眼,看向城门口已经战至一处的两道人影。
    ——在大汉冲向城门的同时,薛恕已经追了上去。那大汉十分悍勇,眼见甩不脱薛恕,便回身拔刀与他战了起来。
    大汉用厚背重刀,大刀挥出时势如千钧,携带风声;而薛恕用双刀,一长一短两把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看出大汉臂力惊人,他并未硬碰硬,而是仗着灵活身手贴身近战,左手短刀不时在大汉身上留下伤口。
    不过片刻,大汉身上便血迹斑斑。
    他啐了一口,眼神更见凶恶,将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然而薛恕就如同狡诈的孤狼,每每都能正好躲开他的招式,还顺势反击。就在大汉被缠磨的不耐时,就见他上身忽然漏了个破绽,心中顿时一喜,挥刀朝他左肩砍去。
    薛恕似躲闪不及,锋锐刀锋自他肩上削过,鲜血迸出。
    大汉朝他凶狠一笑,还未来得及得意,笑容就僵住了。
    ——薛恕右手长刀正砍在他腿上。
    这回换薛恕朝他阴森一笑,腰身一旋带动手臂使力,便将他整个右腿齐膝斩断。
    大汉痛呼倒地,膝盖处鲜血喷涌。
    薛恕随意抹了把喷溅到脸上的鲜血,将刀拄在地上,扭头看向鼓楼方向。
    殷承玉从千里镜里看见这一幕,目光却被他左肩殷红一片刺痛。
    “孤下去看看。”他将千里镜扔给肖同光,便下了鼓楼。
    城门口的厮杀已至尾声,广宁卫士兵训练有素,很快将一百多海寇尽数拿下。
    连同五艘大船一道扣下。
    殷承玉赶到城门口时,那断了腿的贼首已经被绑起来押上囚车。薛恕拄着刀跟在后头,身姿一如以往挺拔,只脸色有些发白。若不是肩膀上暗红洇湿一片,几乎以为他和平常无异。
    “快传军医!”
    殷承玉看见那片鲜红就一阵心悸,已顾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皱眉挣扎,正要说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实些!”
    他动作一顿,果真老老实实被人架着,回了官衙。
    军医背着医药箱匆匆赶到官衙,看到他肩上伤口就惊了一跳:“这若是再偏些,这条胳膊怕是就废了。”
    他说着便吩咐小医童准备麻沸散针线等物。
    薛恕脸上布满汗珠,闻言冷声反驳道:“不过小伤罢了,我心中有数。”
    那军医被他噎住,本想痛骂他一顿,但对上他的凶悍眼神,又闭了嘴,闷不吭声拿出纱布替他清理伤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烦,叱道:“你若有数,能伤成这样?”
    薛恕抿起唇,眼中不服,却到底没有反驳。
    片刻之后医童端来麻沸汤,他喝完之后便昏睡过去,军医替他清理干净伤口,又以针线缝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伤口处理好。
    “他这伤如何?需休养多久?”殷承玉问。
    “至少静养半月。”军医道:“幸好避开了经脉要害,只伤在皮肉,不然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头拧起来,命人送走军医,才在榻边坐下来。
    麻沸汤的药性还没过,薛恕此时还昏睡着。
    因为失血太多脸色苍白的缘故,平日锋锐的眉眼此时显露几分脆弱,多了几分少年气。
    殷承玉细细打量着他,这才惊觉,他其实与他年岁相仿,还是个少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带着对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时,总习惯性将他当做上一世那个无所不能的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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