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净围着她要嫁给谁转了呢!
“而且现在这是重要的事吗?你还是没明白你现在什么处境吗?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到底明不明白现在外面到处都对他喊打喊杀的情况啊?
而且……
就算他没事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管她的婚事呢?
非亲非故的……
卫弯弯低下了头,眼睛盯着鞋上的绣花,好似那是什么绝世名画似的,瞅地目不转睛。
正瞅着,陈起的声音又响起。
话里的内容,却仿佛一道惊雷,轰然落入卫弯弯心底:
“可以……跟我走吗?”
-
时序进入盛夏。
天阴欲雨,偏又迟迟不下,只徒留阴热潮湿的空气惹人心烦,就好像许多人眼里,那至今悬而未决的原殿前都指挥使陈起案。
陈起已经被收押十余日,但案件进展却缓慢,皇帝的意思也迟迟未名。
卫家都因此事而不敢太过放松。
陈起一日不死,那悬在卫家头上的刀,便好像一日都没落下。
在这样的情形下,卫弯弯的亲事被更快地议定了。
晋国公世子虽然惊马,但如陈起所说,的确只是些许皮肉伤而已,并无甚大影响,于是翌日,卫家和晋国公府拉扯一番,很快便再度达成一致。
两家婚事不变,等过几日晋国公世子好些了,便继续按照计划下定。
不过是推延几日罢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
就好似原本走在平坦的大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小石子绊了一跤,但只是绊一跤而已,面前是肉眼可见的坦途,没人会因为这一点小插曲而因噎废食。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卫弯弯仍将走向既定的命运。
是的,卫弯弯没有和陈起一起走,她仍旧留在卫家,眼看就要踏上既定的命运。
“小姐,快看!绣房送来您的嫁衣了!”
婢女的叫喊声打破了卫弯弯的沉思,她抬起头看过去,便看见了金线银绣的鲜红嫁衣,颜色热烈,纹样精美。
她起身做势很感兴趣地看了看。
片刻后便又坐回去,“拿回去吧。”
如果那夜,听了陈起的话,跟他一起走的话,她此刻就不会在这里看嫁衣了吧。
卫弯弯闭上眼。
可是,她不能走啊。
起码不能和他一起走。
卫弯弯已经意识到了。
——既然陈起无事,甚至还能大咧咧地大白天闯进卫府,那么如今的时局,极大可能,并不是她父亲卫枢所料的那样。
陈起看似处在劣势,但实则隐在暗处。
卫家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却好像只是浮冰之上的幻象。
若这一切都是假的,此时的卫家,恐怕比之前她被送给陈起时,更加危险。
那一次,卫家选择将她送去以保平安——虽然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卫枢的权宜之计,卫枢从没想过靠她能成什么事,他真正的杀手锏,是之后的登闻鼓之事。
然而这一次,卫枢还有什么杀手锏吗?
卫弯弯不知道。
她消息不灵通,亦看不清时局,她只能从身遭的身的反应盲人摸象般探索着一切可能。
而如今,她判断出的可能,是卫家将沉。
那么,在这个时刻,她难道要拉着陈起——这个凿沉卫家大船的人,下船逃生吗?
卫弯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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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确定的下定日子前一天,卫弯弯戴了帷帽上街。
原本程蕙娘似乎怕她不安分,拘了她好几天,但卫弯弯再也没有闹,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嫁人的话,看着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门亲事,程蕙娘便稍微放松了些,听到卫弯弯想上街的要求,也没有再拒绝,只派了好几个丫鬟小厮跟着,又让她戴上了帷帽。
卫弯弯沿着京城几条热闹的街市漫无目的地闲逛。
逛着逛着,听着路人口中闪过一个词,她倏然顿了下,问婢女,“这是哪里?”
“这是清水街呀,小姐。”婢女答道。
卫弯弯眼眸微亮,迈入走入这条街。
她的目光从路两边的店铺逡巡而过,终于,在一家香粉铺子停下。
她走了进去。
跟着的丫鬟小厮也没察觉任何异样,香粉铺子嘛,小姑娘爱逛这种铺子再正常不过。
大概是因衣着,卫弯弯一进去,便受到了掌柜的热情欢迎——稍稍与众不同的是,这家香粉铺的掌柜竟然是个女子,虽然是个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是憨厚壮实的女子,但这在见惯了男掌柜的卫弯弯眼里也足够稀罕了。
女掌柜热情地给卫弯弯介绍她们店里的胭脂水粉,卫弯弯认真听完,挑了几样,说要试试,问店里可有洗漱净面的地方。
女掌柜忙热情地引她去店面后面的房间。
“你们且在这儿等着吧,只紫燕跟着。”卫弯弯将大部分丫鬟小厮都留在了前面铺子,只点了一个年纪很小的丫头。
到了后头的房间,卫弯弯推开门,便不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眉娘。”卫弯弯唤了一声,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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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娘在清水街开了一间香粉铺。
这还是当初送卫弯弯去陈起那里时,她不放心卫弯弯,临走时透露的消息,等到卫弯弯受伤,而陈起那里又偏偏没有女性可以照顾卫弯弯时,陈起还着人将眉娘找去照顾了她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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