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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呢。”佩雷拉在客厅陪着埃梅里夫人聊天,赫夫去了拍卖场,吉尔康达上门的时候,两人正好说到他。

    “我得睡觉了。”埃梅里夫人很自然地起身准备将客厅让出来,她有一种下意识要回避的态度,总觉得这是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您不必每次都避开,我们聊的话题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保密的。”吉尔康达赶紧说:“这样的话,总是打扰到您,我万分抱歉。”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公事。”埃梅里夫人摆摆手:“我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埃梅里夫人是位很有原则的老太太。”吉尔康达感叹道:“小神殿里开始用烟叶点燃在病人的房间里进行薰烧,目前还没有看到特别明显的好转迹象。我们的人在整个西城区挨家挨户通知用水的问题,烟鬼巷的水井已经被封锁起来,不过我发现那附近有些人家的私井可能和它有相连的暗流通道,所以也告诫那些人家一并停用了。好消息是从前天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新增的病人。所以现在住进神殿的病人一共有二百一十一名。曼迪大人已经决定向上正式报告这次疫病爆发。”

    佩雷拉不置可否,心想,毕竟事态已经呈现出被控制住了的样子。

    “我想您和阿尔瓦先生是对的,水源或许真的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吉尔康达说:“我代表曼迪大人,也代表我自己,向您表达衷心的感谢。当然对我自己而言,不仅是感谢二位提出了非常重要的建议,还谢谢您教给我一些没有见过的东西,您知道的。”他碰了碰自己外套的兜,那里外形平整,哪怕吉尔康达坐下也不影响明显的轮廓。

    佩雷拉知道那是他的秘密小本子。

    “您和阿尔瓦先生都是外乡人,我能否知道二位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伊恩和范赛交接的地方。”佩雷拉像以前忽悠埃梅里夫人那样答道:“一个叫但丁的小村子。”

    “恕我唐突,那么您在什么地方上学的,说实话,我对您其实很好奇。”吉尔康达有点脸红。

    “就在村子里,和年纪大的人学习他们用毕生的时间积累的经验和知识。”佩雷拉平静地说:“既然说到好奇,那么我不妨也问一些我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只要我知道。”

    “不过——”佩雷拉忽然凑近,深蓝的眼珠不错地盯着吉尔康达:“这些问题可能不适合向别人透露。”

    吉尔康达紧贴着沙发靠背,感觉脖子有些僵硬:“我保证,请您尽管问。”

    “那个内向的年轻人答应会帮我打听一下……”佩雷拉抬头看了下头顶,穿过这栋二层小楼的最上层,再往上就是灿烂的天空,今天晚上没有云层,繁星闪烁,满布天幕。

    他和赫夫隔了一道门,门里晚归的人正在将温热的水浇到身上。

    “城里的疫病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了吧,我今天听一些人谈起,认为曼迪居功至伟,说还没有那次瘟疫爆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遏制住。”赫夫一边抓紧时间洗澡一边随口说到。

    他听到佩雷拉在门外低声笑道:“我认为吉尔康达比曼迪更值得结交。”他对曼迪隐瞒疫病,之后又在情况好转的时候才将事件上报的方式不太认同——那位区吏是个很值得琢磨的人物,他当初抱起第一个患病的小女孩时,显得无畏而勇敢,找佩雷拉打听事情的时候,是个努力掩藏激进与质疑的少数派,至于那点没什么用的威胁,似乎带着某种虚张声势的不自信,在听说他故意压下疫情又在特别的时候上报,这个人身上那些老派传统的作风就显露出来了。

    曼迪做事目的性非常强,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佩雷拉和赫夫这样的局外人而言,那点心思明确得就像故作老成的孩子,种种用作态都能一眼看穿。

    门外安静下来,赫夫以为佩雷拉已经走了,开门的时候小小地吓了一跳:“我以为你已经上楼了。”

    佩雷拉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微微低着头有点出神地想些什么,赫夫能借助微弱的烛光看到他卷曲的发梢——他的头发已经快要盖过肩膀。

    “希望吉尔康达能再接再厉,继续带来好消息。”赫夫避开视线。客厅里的壁炉已经熄灭,不过他完全不觉得冷。

    “但愿如你所说。”佩雷拉突然伸手碰了碰赫夫的左臂。

    一触即离,像留下了烙印,针尖一样尖细的热度从皮肤传达到大脑。

    “你不会冷吗?”赫夫听见他这样问。

    “不。”他讷讷地否认。

    “那就好。”佩雷拉转身向楼上走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记得熄灭烛火。”

    赫夫觉得自己表现得傻极了。

    他跟着佩雷拉上了楼,像突然学会耍赖的小孩:“我能不能……”

    黑暗中佩雷拉转身叹了口气。

    出乎意料地,他扶在赫夫手肘上,然后慢慢地划过手臂,一直到的手心。

    “你怎么想呢?”他在寂静的走廊里说。

    不远的楼下,埃梅里夫人已经入睡,房屋外面的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更远的地方,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某种不□□分的家养动物,已经被代代驯养却仍然残留着昼伏夜出的祖先固执的基因。

    “和我说啊。”

    赫夫的心怦怦直跳,有些事情仿佛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可是那极短的片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千零一条怂恿自己的理由——事实上怎么会有完全准备好的一天呢,所有事情的开端,最初的时候都是还差了那么一点时间,好似总是徘徊在胸有成竹与措不及手之间的某个点,人生的种种重要时刻,永远开始与这段区间里的某个地方,时而靠右些,时而靠左些。

    他没有理由继续犹豫不定,这个时刻出现的地方远不算完美,但无疑就是目前为止离他的目的最近的时候了。

    吉尔康达卸下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这些日子过得格外忙碌,曼迪因为本身近距离接触过病人,为了预防意外也进了神殿,当天随同他去卷尾街的大部分从属也一样,剩在外面的人或是职位不高,或是从未直接接受过曼迪的命令,因此都不属于被他信任的人。而吉尔康达因为被派去跑腿找医生,反而在安全的人里面脱颖而出,几乎成为曼迪的代表,外间的事物都交给他处理。

    随着传染被有效控制,曼迪也已经从神殿离开,明天他将要亲自向城主汇报西城区的疫情,吉尔康达才难得地轻松下来。

    他把大部分资料都移交给曼迪,丝毫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损失。父亲的书房半掩着门,他原本以为里面有人的,看起来应该是离开的时候没有留心吧。这里倒是有一些和星空有关的书籍,数量不多,他父亲是个不太专注学习的人,书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