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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还是一片银白。我想是这幻境内每一处都有其特定的季候而非随时随机变化,正如人寄情于景,这幻境将情感毫无保留地以季节表现,整个石门县的版图便都有了情。比如古刹季属冬,但这样的冬却是满腔柔情的。

    我将想法与乡长说了,他回我:“假如真如你所言,这幻境之内的石门县处处有情,那为何真实的石门县却如血洗一般毫无人息?这情,未免太残忍,太不真实。”

    我险些脱口要真实做什么,你还不是掩着真面目示人?但我到底忍住:“人的情感原本就是自私残忍的,这幻境的造主想必满腔情意无处宣泄吧,便织了这场无果的梦。”

    “情分多种,你所说的自私残忍的情,我倒从未见过。世间最凶残的莫不是权利私欲,难道这也是情?”他看了我一眼,言下之意是要我接受幻境造主其实是个无情之人,这一切的作为无非是为了一己私欲,算不得所谓的情。

    我低头想了想,虽说自己未尝试过这种情,但耳濡目染,到底知道它的自私与残忍,遂轻声道:“是爱情。”爱到极致,情到深处。

    乡长沉默着,我抬起头,却是站在了石阶的终点。古旧的大门紧紧闭着,像封住了它的满腔悲喜。有轻轻的琴音透过门缝流泻而出,我感到一股莫大的哀伤流转于胸腔之内,像坚硬的冰霜融化不开。恍惚间,琴声消散,大门却缓缓开了,呀声格外陈旧,经久地回荡。

    那股浓郁的哀伤转眼即逝,我回味过来时浑身一震,手一紧,乡长深深地盯着我:“你险些被勾去魂魄。”我大惊,倒退一步,心力像被抽干了一般,那琴声竟是这样厉害。我不禁问他:“你怎么没事?”

    “我有道法护体,鬼琴奈不了我何。”他从怀内取出一条炎色坠子的项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这是厚土护符,小心戴着。”我点着头,将它护在了衣内。

    寺门大开,刹内萧瑟无际的光景落入眼帘,没有一个香客。雪下的古刹像一尊匍匐的凶神,我感觉不到普渡众生的气势,倒是遥远之处回荡的钟声带来了筎饮魂魄的惊人诡秘。积雪吸着我们的脚步,引着我们缓缓进入。大门在身后毫无声响地闭合,不如开启时那般捉心,它好像不愿惊动闯入者。

    这就像是一座鬼殿。四处都被涂上了奔丧似的白,一点圣洁无暇的感觉也没有,雪色黯淡,像中了毒的白雪公主,一切都透着诡异惊悚。我们走到一个院子,眼前有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径,依次在几处禅屋的间隙之中蜿蜒远去。正中的禅房紧紧闭着,我们却在屋门口看到几块被雪掩埋的脚印。

    “这里有人来过?”我眼睛一亮,抬手欲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乡长拉下我的手,无声地附耳贴上门缝,脸色一变,将我狠狠往后扯开。从门缝中突然噗得溅出一淌腥臭的黑血,染得白雪地像绽开了一朵破碎的毒花。乡长沉声道:“门后有人。”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满满一屋子的人。”

    “他们活着吗?”我不知满屋子无声无息的人是什么情况,除非是死了,但那淌血却分明告诉我们人还活着。“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人。这禅房被人施过道法,布过阵,里面被困的应该是邪物。我们不必惊动,触及阵法将他们放出,后果不堪设想。”我听了这话很有些后怕。试想方才自己再使点劲,那一屋子的妖魔鬼怪被放出来,这冤孽可就洗不清了。

    悠远的古刹钟声忽的再次响起,像来自异世的警鸣。我们都不禁抬头去听,这一仰头,竟是满天夺目的白光,碧空清丽如洗。定睛看时,那柱直指云霄的白光是由古刹后山破出的,气势恢宏令人惊叹。

    我呆呆地望着:“那是什么?”“驭剑士的剑气。”乡长道:“这里果然有人,只是不知是幻境之中的,还是如我们一样的闯入者,禅屋的阵法很可能出自其手。”

    驭剑士我并非没见过,以为不过是与寻常习武之人的舞刀弄枪有所不同,他们以道法祭起刀剑,免了身段招式的束缚。最不过就如方流那般,将剑引化作剑魂,释破出剑以御敌。但我实在不知,竟有如此震慑人心的剑气存在。

    乡长说:“上乘的驭剑士,的确有此神力。”话势一顿,他忽然定定地望着那一处天空,我循着去看,立时惊骇。先时还是清白如练,此时却血色如注,无数的血色蝙蝠扶摇盘旋,红霞铺天,映得四合别样瑰丽。

    “红蝠护佑,”乡长一时变色,倒不是察觉危险的样子,我看着是有些不可置信,“力士门人竟在此。”

    ☆、第四十二回  女鬼

    我正想问他说的是谁,忽听得一声极其凌厉的琴音破空而起,我倒不觉得什么,但胸口的厚土护符却发出了莹亮的光芒,细细地颤动了几下。料想这一曲高昂的调子比雪蜃的音刃还要凶上百倍,无形无影,若是寻常人哪里能活。

    “我们去后山。”乡长说完,果断地择了一条小道。我们经过无数屋宇,越来越接近天边不断交斥的红白之光,各色凄厉的声音真如魔音穿耳,与阴山之上的鬼怪几乎可以相媲。而等我们到了后山那片竹林,除了看到三个人,我们也真的看到了鬼。

    这是个二对一的激烈场面。

    最吸引我的是那个一,一席曳地的白衣,端坐抚琴,若不是眼角那抹嗜血的红影,那副皮囊真可算是谪仙。但他还败在身后,一只张牙舞爪的透明女鬼,犹如影子一般长在他的背脊上,情形可怖。

    “五鬼狂怒!”施鬼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年轻人,其周身红蝠缠绕,他吐出口诀,立时面容凶狠,目露绿光,一头朱发有如地狱罗刹。令人惊恐的是,这一声口诀之后,他的周身骤然冒出五只鲜绿的小鬼怪,龇牙咧嘴地环绕不休。年轻人自身后祭出一个画轴,双臂一张,自画轴之中猛然发出一只四指鬼爪,朝着白衣人抓去。立时有浑厚的琴音抵挡,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鬼爪穿透屏障,到白衣人跟前时,被他身后的女鬼挥手挡开了。

    我的呼吸尚未匀,却见一柄利剑蓄势朝白衣人冲去,这一条直线飞得极其漂亮,光芒骤起,大有势不可挡的破军之姿。那女鬼凄厉地尖叫,惊吓后将脸一捂,白衣人操琴抵挡,但琴声戛然,古琴随之破碎。利剑一止,转势落到施鬼的年轻人身旁,摇身一变,竟是一个负剑的落落男子。

    施鬼者不容白衣人停歇,趁着他受此一击,又以画轴发出诏令,令他身旁环绕的五只小鬼欺身将之捆住,我恍惚听闻他唤的是“五鬼束缚”。如此,白衣人与那女鬼便被双双制在鬼绳之下,不能动弹。

    这场面算是此生难忘了。

    我抚着胸腔微热的心脉,深深呼出一口豪气。那施鬼者与驭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