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蔫巴兮兮的看著手机,锁屏显示了未接来电,点开却是骚扰电话。
他呐呐地骂了两句,正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微信有条信息跳出来,备注是诈骗犯。
宋卿眼皮一跳,心道沈屿观至少有一年没给自己发给微信了,今个是抽了那门子风。
诈骗犯:“下午一点,门口见。”
明天爷爷生日,沈屿观说要来接他,还专门来提醒他,破天荒的体贴。
宋卿:“好的。”
沈屿观没回,宋卿手指无聊的往上划,再上一条消息,是他发的晚安,去年的五月二十号。
是他与沈屿观第七年的结婚纪念日,他单方面的记得,也单方面的想庆祝一下,都说能熬过七年之痒的夫妻,都会长长久久一辈子。
他早断了一辈子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只不过觉得算是个好日子,他想见一见沈屿观,同他一道吃个饭。
当然,沈屿观还是沈屿观,连敷衍宋卿的言语都没有,直接无视。
宋卿看著自己发的晚安,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人,真的是爱自讨没趣。
划过了晚安,再往上翻,他与沈屿观的聊天记录不算多,翻了五六分钟,就翻到头了,最早一条消息,是他们快要结婚了,他给沈屿观打的一通微信电话,他甚至还记得沈屿观当时接起电话,开口的那句话卿卿,温柔动人演技高超。
所有聊天记录无一例外,宋卿开的话头,结的尾语,刚开始的还有晚安早点睡有点忙,到后面尽数是嗯哦好,其中难得超过单数的还是一句,有事打助理电话。
在这句话之后,宋卿发的微信就寥寥可数,平均下来可谓以年的单位计算。
忽然,他划著的手,无意间点开了一条语音。
世界跟著一道静止。
宋卿的四肢就如被冰天寒地的冷意冻住,可回忆就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源源不绝的拼命的往脑子里灌著挤著,不肯放过一丝角落。
血流了满地在苍白的房子,无数黑影挤在一块,窸窸窣窣的狂欢著,一只又一只的手推向他,他无数次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尖叫哀求地想逃开,可一次又一次被抓住头发,回到了顶点,再一次滚下了下去。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的的按下了关机键,可语音很短,就二三秒,在手机屏黑了的那刻,刚好结束。
“孩子没了,对不起…”
濒临死亡般微弱的道歉声,明明嘶哑的不甚清楚,听在耳里却异常清晰,如同迷雾中直射下来的一束强光,直接穿透了宋卿的心脏。
他嘴唇刹那间苍白如纸色,抖得不成样子,浑身都疼的他拼命缩紧身子,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已经过了四年,他年年去祭拜,年年不曾落下,从泪流满面到不哭不闹,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可原来不过自欺欺人。
八年来,他唯一一次真正动了离婚心思,是流产的那一段日子里,他怨自己没保护好孩子,沈屿观不爱他,却爱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他想放沈屿观自由,但宋家不同意,沈家也不允许。
“都说孩子会是妈妈的小棉袄,”宋卿颤颤巍巍的地从床头柜里拿出止疼药,吞了片,眼中无神轻飘飘地道,“怪不得这四年来,我觉得霜城这么冷…”
止疼药很管用,宋卿吃了下去,四肢渐渐回暖,侵入骨髓的疼痛也逐渐弱化,可他还是忍不住的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点。
“你要投个好胎,别再这么倒霉的碰到像我这样的了。”
第七章
宋卿渐渐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天吐白露暖阳当空。
过了一晚的沉淀,他的情绪已经缓了下来,唯有肿起来的眼睛,昭然著他哭过。
他下楼做饭途中,忽然想道,离婚后他应该没机会跟沈屿观一道去看看那个孩子了。
找个机会开口跟他提一下吧,宋卿打定主意。
吃饭时他还不忘打开日历,挑了个黄道吉日记下来,二十九号,宜祭拜,不宜婚嫁。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沈屿观的助理,询问沈屿观二十九号有重要行程吗。
助理跟了沈屿观很多年,对宋卿的印象不错,连忙翻了行事历,声音严谨认真地道,“上午有个例行会议必须来,下午的事都可以推掉,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但我就想先问问。”
“好的,那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了,谢谢。”宋卿道谢挂断了电话。
他在日历二十九号上创建了新的日程,看沅沅。
沈屿观准时到了别墅,宋卿已经在门口候著了,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笔筒宽大的牛仔裤下露出了白皙的脚踝,怀中抱了个精致包装的长型礼物盒,头发散碎地垂著额前。
宋卿看到了眼熟的司机,径直走了过去,司机殷勤地接过礼盒放到后备箱,拉开车门宋卿坐了进去,在沈屿观旁边。
一路上,他怀中心事,坐立不安,酝酿良久,张嘴正要开口,“先…”
“你哭过?”沈屿观带著探究的眼神审视他。
“很明显吗?”
“嗯。”沈屿观收回眼神,看向前方,手指在膝盖上轻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啧了声笑道,“故意的?”
宋卿一听就反应过来了,沈屿观肯定是认为他故意弄肿眼睛,好让爷爷施压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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