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秀才得到消息后,略松了一口气。
只要主考官做出了表态,想来以省学护短的性子,是不会对自家学子做出惩罚的。兴许还是会有些惩罚,但总不至于将人逐出省学。
“你也太鲁莽了!”放下心后,闵秀才还是前去告诫了一番,他俩都是外地人,如今仍是居住在学舍之中。又因为很多本地的学子回家去了,外地也因为至少有一个月可以休息,选择回家探亲。因此,学舍里统共也没剩几人,倒是方便了他们说话。
闵秀才的族弟苦笑一声,算是应下了鲁莽的评价。
“他本就不如你,便是参加了乡试,也不大可能榜上有名,你何苦故意针对他?闹到如今这地步,他反倒是铁了心要跟你作对到底,平白得罪小人,你舒心了?”
“族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本意并非阻止他进入考场。”
“那为何……”
为何?巧合呗!
他原先住在省学的学舍里,凑巧听说对方退了房,便抢先一步占了那房。
掌柜的其实是可以不答应的,毕竟他也知道先前退房的是一名赶考的学子。结果却是因为对方在前头住的十天里,屡次挑剔惹了人嫌,再说他原也因为占房子的是嫌路远,才换了房。换句话说,这头占了放,原先住的地方就该退掉才是。想着肯定有房空出来,他便毫无心理压力的接待了新的客人。
再说那倒霉学子,当发现无房时,又问遍了整条街的客栈,那时他就该找同窗帮忙,横竖也就是睡一觉,哪怕是单人房,两人住一屋也使得。同塌而眠不方便,跟掌柜的借张草席睡地上也成,八月里又不算冷,只一晚出不了事儿。
偏他跟同窗关系极差,又一根筋的想要找空房舍,越跑越远,越跑越累,最后就……
简直就是一环扣一环的惨烈。
“我又如何能算到他第二日会起迟?贡院开门都下半晌了,像咱们就算起得迟了,最多也就是晌午起身,哪个会睡到半下午?再者,我若真的有心算计,又怎会一直住在客栈之中?”
闵秀才为那倒霉蛋鞠了一把同情泪,大概真就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倒霉成这样的听起来确实像是平时造孽太多了。
“等等,他在你考完第二场之后找了你,那你接下来有好好答题吗?有没有把握考上举人?”
“这话说的……我承认确实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影响不算大,至于能不能考上,这个我真的无法确定。我只能说,我是正常发挥的。”
“行吧,我也没什么把握,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一次。”
乡试放榜太慢了。
慢到众考生们,从一开始的焦虑,到后面都自我放弃了,索性咸鱼瘫了,爱咋咋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比因人手不够而进度缓慢的济康郡,国都南陵郡那头倒是进展飞快。
比其他郡城要早了好多天放榜。
没办法呀,南陵郡有翰林院,哪怕每到乡试年,都会放一批人去各地当主考官,但留下的人总归是比离开的人多。因此,济康郡这边离放榜还遥遥无期呢,南陵郡的贡院已经张贴出了金榜来。
永平王府从乡试开始那一日,就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焦虑。
关键吧,今年下场考试的除了二房的嫡幼子刘侾之外,也就是长房的一个庶子,以及王府里庶出三老爷的嫡子。
甭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以刘侾为重吧?但事实上,刘侾的学问并不好,假如他生在偏远的极北之地,那考中的概率还能稍微大一些,就跟在水缸里捞一片肉差不多。但问题是,他生在南陵郡啊!那就是从一条湍流不息的大河里,捞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肉片。
您觉得他能考上吗?
考不上啊考不上,刘侾绝对考不上!
所以既然他都没可能考上举人,那么请问为何永平王府上下要如此的焦虑不安呢?刘二老爷、太太也就算了,只能说他们爱子心切,盼着那从小浪里个浪的小儿子一朝逆袭。但王爷呢?王妃呢?
外人都搞不清楚,王爷到底是在为嫡亲侄儿刘侾家利率,还是在为他的庶子焦虑,反正总不能是为了庶弟家的儿子焦虑吧?
至于王妃就更离谱了。
她焦虑到病了。
世子刘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和他嫡亲弟弟当年下场考试时,王妃都这么上心过。毕竟,永平王府的底子盖在这儿,府上压根就不必逼着他们科举入仕。
所以您到底在愁什么呢?
前脚王妃焦虑到病倒,后脚王爷差点儿没愁秃了。二房那头也很夸张的,二老爷修身养性吃斋念佛,二太太更是天天待在祠堂里长跪不起。
就很吓人。
好不容易等乡试放榜了,世子刘修急急的命人去看榜,得了消息后,用无比沉痛的语气告诉他父母和二叔二婶。
“侾哥儿啊,他没考上。”
太难受了,尽管世子本人不在乎这些,但他替他的父母、二叔二婶感到难过。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刘修都不敢细看家中长辈的脸色,只恨自己对堂弟太心慈手软了,早知道家中长辈如此在意,他就算拼着打死侾哥儿,也一定要让侾哥儿上进。
然后……
“噢。”
两对夫妻齐齐冷漠的应了一声,没有失望,没有难过,非要说的话,有的大概就是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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