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冯一身素色长袍,在黑夜之中面色显得更加惨白无力,整个人充斥着一股病态的俊美,偏偏他身材高大,站在城楼之上异常扎眼。
公子冯低垂下头,居高临下的望着火光之中的交龙旂,唇角轻轻挑起一些,他病态的面容没有任何感情,突然划开一丝笑容,竟给苍白的脸面增添了一丝风采,只可惜……这笑容却是冷笑。
公子冯淡淡的开口说:“冯儿竟不知,大哥如此惦念冯儿?”
宋公与夷这次来郑国,根本不是为了攻打郑国的首都,他知道郑国非常强大,想要并吞郑国简直是痴人说梦,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反而让旁人捡了漏儿去,因此宋公与夷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但他确实来了,因为宋公的目的在于公子冯,他要给郑国施压,亲自抓到公子冯,才能从此以绝后患,高枕无忧。
宋公与夷看到公子冯,双手陡然握拳,也因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才如此毫无畏惧的和公子冯对峙,倘或离得稍微近一些,恐怕宋公与夷便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了,毕竟在他眼里,公子冯可是一条疯狗,咬住了便不撒口。
祁律不给宋公与夷和公子冯叙旧的机会,笑眯眯的说:“宋公,律现在便告诉你,明日午夜,公子冯便会从老郑城的南门离开,前往繻葛避难。”
宋公与夷的眼睛一眯,握住佩剑的手更加用力。
祁律的话音一落,其他三个国家的将军立刻喧哗起来,大喊着:“宋公!您断不可相信啊!”
“是啊宋公!”
“万不可中了奸计!”
“我等来时说好了,是签订了盟约的,绝不可反悔!”
“宋公您如今已然是宋国的国君,名正言顺,还有天子册封,千万不可为了一个公子冯,中了奸计啊!”
“再者!宋公您怎知那祁律是不是狂言,万一明日午夜,他们不把公子冯转送繻葛,这可如何是好啊?!”
四周全都是劝谏宋公的声音,然而祁律知道,宋公已然“怦然心动”了……
祁律之所以这么笃定,便是因着公子冯这个法宝。
在历史上,四国联军围攻郑国南门,也正因着郑国将公子冯从老郑城转移到了繻葛,也就是长葛邑,宋公立刻放弃攻打郑国都城,而是选择了追到繻葛。
四国联盟之中,只有宋国和卫国兵力强盛,陈国和蔡国纯属是来蹭热闹的,宋公突然撤兵,助力只剩下了卫国,蔡国和陈国不敢与郑国叫板,唯恐被郑国报复,因此四国联军便不欢而散了。
祁律知道历史,又有公子冯这个制胜法宝在,笃定能用公子冯牵制住宋公与夷,这才如此“有恃无恐”。
城门外的联军纷乱起来,宋公眯着眼睛,一时间没有开口,他越是沉默,其他三国的军队越是担心。
“宋公!”
“宋公您……”
其他几个国家还要再劝,宋公与夷已经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说:“孤如何信你?倘或明日午夜,你不把子冯转移出老郑城,该当如何?倘或明日子夜,你虽转移子冯,却不将子冯从老郑城的南门转移,又该当如何?”
祁律笑眯眯的说:“宋公想的倒是很周全。”
宋公与夷这一开口,其他三国的将军脸色登时一片蜡黄,因为他们知道,四国联军刚刚组建,便已经要解散了,因为宋公已经打定了撤退的决心。
祁律笑着说:“宋公,如今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姬林自打出生以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阴险的、狡诈的、温柔的、装乖的,但是他唯独没见过祁律这样……狂妄的。
当然,姬林也不是辱骂祁律,只是由衷的感叹一下罢了,毕竟如今四国联军已经包围了郑国的东城门,而祁律竟然如此狂妄,狂妄的仿佛一个狂人疯子,竟然还在指着包围他们的军队,告诉宋公,宋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是长眼睛的人,应该都知道,危在旦夕的明明是郑国,祁律偏偏反其道而行。
宋公与夷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戾,祁律却越来越安心下来,因为宋公的脸色越是狠戾,越发的说明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很快便会答应撤兵。
祁律站得累了,干脆趴在城门楼上,托着腮帮子,一副很悠闲的模样,说:“宋公,您还有一些考虑的时辰。”
姬林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他发现自己心中在意祁律之后,便觉得祁律怎么看怎么好,如今祁律将宋公耍的团团转,分明一副无赖的口吻,姬林却觉得祁律着实可人。
不过姬林的笑容很快便挂不住了,当然不是因着宋公那边有甚么变故,而是因着祁律本人。
祁律趴在城门楼上,支着腮帮子等着宋公考虑,他弯下腰来,夏日的官袍质地轻薄,而且十分垂坠,正好衬托着祁律的肩背,将祁律微微弯腰的曲线烘托的淋漓尽致,那细腰和翘臀,恨不能连腰窝的曲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姬林“咳”的咳嗽了一声,心想着下次不能让太傅穿这么轻薄的衣裳,他连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祁律的肩头,遮住祁律那风流的体态。
祁律一愣,歪头去看天子,他是个体热之人,尤其是夏日特别的怕热,晚间好不容易有点小风,天子还在他肩膀上盖一层披风,简直要捂出白毛汗来。
不等祁律拒绝,姬林态度十分强硬地说:“不许脱下来,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