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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平时也射箭?”
    萧曜摇头。
    颜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捏了一把萧曜的胳膊,又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笑了:“哦,司马是读书人。”
    虽然这句话没有恶意,萧曜还是脸热了,没再接话,却忍不住将目光数次瞥向颜延的那只弓。
    “……连州男儿没有不懂骑射的,鞍马于我们,就如同饮水吃饭一般。司马既然到了连州,又有这样难得的目力,等回到正和,找个教习,下一番苦功,一定会有所成。”
    萧曜心中一动,追问:“校尉有推荐的人选么?”
    颜延略作沉思:“确有几个……刺史府就有一个,叫费诩。这人不仅箭术不错,骑术也要得,还有个好处是他熟悉正和长阳一带的地理水文,就是性子太闷,公事还好,公事之外的,一天里难得听他说几句话。”
    听到这个名字,萧曜犹豫了片刻,才说:“我只知道他骑术好,熟悉水文,不知道还精通箭术。”
    “原来你们认得。”
    “……与他去过天马山。”
    萧曜怕颜延追问下去自己露出破绽,本想三言两语将此事交待了。可事与愿违,话音刚落,颜延立刻放慢了脚步,回头打量了一眼萧曜,问:“进山做什么?”
    萧曜只好继续说:“……陈王想从天马山中引水到黑河。”
    说完,他感觉到除了颜延,吴向导也扭过了头,颇有兴致地看了过来。可他和费诩只略见过几面,既不知脾气性格,更无从知晓他们去了哪些地方,又在山中做了什么,索性停了下来,心想只要颜延不问,他绝不再多说、以免平添枝节了。
    颜延果然继续问了:“连州府的诸位长官,对于陈王想开渠引水之事,没有什么高见么?
    “刘别驾说州府没钱也负担不了徭役,修不了这渠。”
    颜延笑笑,又问:“你来连州这小半年,觉得民风如何?还习惯么?”
    萧曜谨慎地答:“本是我自请前来的,即便一时半刻不习惯,多住上几年,早晚就习惯了。”
    “陈王还真的要在连州长住?”
    “除非陛下另有旨意,陈王当然要在连州长住。”
    颜延目光飞快掠过萧曜身后的一小群人:“我看你出行都要带这好些仆从,人人看你如同看护眼珠子一般,真不知道陈王会是什么排场。”
    “……陈王殿下素行节俭,与司马无异。”冯童冷不丁地插话,“不瞒校尉,我等正是陈王殿下的侍从,殿下体恤司马远行,专门让我等随行左右。”
    话一说破,颜延神色无异,淡淡地点头:“是了。看你们的身手,也不是寻常的侍从。原来是陈王身边的人。”
    冯童和颜悦色地接话:“殿下不欲让我等暴露身份,是以之前没有明言。还请校尉见谅。”
    “那司马也不是因私事而来的罢?”
    萧曜摇头:“确因私事而来,只是不曾想陈王的随从跟到了易海,并非我的本意。”
    “那就是陈王一定对你器重有加,才派得力的侍从相随。”
    “倒也没有。”萧曜垂下眼,“陈王与我说不上和睦。”
    颜延一顿,又对萧曜说:“你练箭之前,还得先学会骑马。现在这样不行。之前我以为他们是你的仆人,既然你们没有主仆之别,找他们谁教你都行……不过要是早知道这些人是陈王的侍从,那真该在天黑前下山。”
    “怎么说?”他既有意转开话题,萧曜也顺水推舟地接过了话。
    颜延笑了起来:“之前我是怕夜里赶路,遇上狼群一个人应付不来。不过有他们,说不定能冒一冒险……正好我也想开开眼界,看看陈王殿下的侍从,能有怎样的本事。”
    说话间,他停下了脚步,远方的雪山早已被夜色掩去了身影,鸟兽归巢后,人的声音哪怕再大,也仿佛落入了无尽的虚空中,惟有不远处的烽燧像一只孤独的火把,在星辰漫天的天幕下孑然而立。
    萧曜随之一笑:“随遇而安,再好没有。”
    颜延再度大笑,又一次伸手拍上萧曜的肩膀:“确实是再好没有!你说陈王与你不合,我虽然没见过陈王,但他要是与你不合,那恐怕他眼光不准。”
    顾不得冯童和侍从们竭力忍耐的复杂神情,萧曜转过脸,偷偷笑了。
    柳川附近的这座烽燧不大,值守的士兵只有三人。为首的兵长年在不惑,另两人犹面带稚气,恐怕比萧曜也大不了多少。颜延和吴向导都与那兵长相识,听说萧曜是裴翊的客人,兵长二话不说地搬来晒干的柳枝点旺火堆,然后麻利地和其他人一道将颜延带来的猎物收拾干净架上炉子,最后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坛子酒,招呼着萧曜他们烤火喝酒。
    顷刻间,这长宽均不过两三丈的烽燧变得拥挤起来。萧曜起先有些手足无措,后来见颜延也掏出了自己带来的酒,朝冯童使了个颜色,就笑着坐在了火堆旁。落座后他起先脑海中闪过如果是程勉在此,当会如何?但他很快又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
    火烧得很旺,人也多,连山中入夜后那刚硬的冷也被逼退不少,但风声还是很大,为了压过风声,笑语声也很响。酒囊一次次地传到萧曜手中,直到萧曜再难拒绝、亦不愿再拒绝,仰头跟着喝了一口——
    凡事有一难免有二,何况吃了东西,烤着火,就算是再难喝的酒,对于萧曜来说,滋味都是新奇的,让他迅速地醺醺然而飘飘然。喝到后来,不仅自己喝,还让冯童他们都喝, 这时才知道颜延和吴向导他们的水囊里装的都是酒,只有冯童不敢让他喝生水,将所有的水囊里都装上了清水,于是颜延又拿这清水和酒兑在一处,这下所有的水囊里都是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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