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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健稍作犹豫,还是弄了把铲子,递到了杨景澄手上。杨景澄接过铲子,立在地上,略回忆了下昨日见过的地形,便道:“一所一百户去南枝巷;二百户去马蹄巷……”
    一时间,足足五十个百户,被杨景澄一口气分配完毕。楼英听得惊讶不已,他怎么那般熟悉南城的道路?楼英不知道的是,杨景澄昨日在东边迷了路,原计划着今日继续的,为了不丢人现眼,睡觉之前狠下了番苦功,生生把南城的舆图记在了心里。不然今早他起床时也没那般艰难了。
    而众百户则看了看地上的鲜血与尸首分离的郭千户,老老实实的领着自己的属下,排队从旁边兵马司那处领起了铲子。铲子有限,他们也不敢争抢,按两人一把的登记,而后问明了路,不声不响的去铲雪救人。
    众人却没料到,杨景澄真个扛着铲子去铲雪。险些把活着的四个千户吓出个好歹来。两个派系四个人此刻齐心协力,一拥而上,硬把他的铲子抢走,不要命的带着人疯狂铲雪去了。
    又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暴雪倏地停下。李纪桐与杨景澄齐齐松了口气,京城景况已然惨不忍睹,雪再落下去,只怕今冬将哀鸿遍野。寒风也渐渐停了,远处飘来了粥的米香与姜茶的甜香。还能动弹的老百姓心头一震,忙从雪地里刨出容器,撒腿往粥棚那处跑。
    李纪桐心中纳罕,朝廷这次反应这么快?他仗着地势足够高,往粥铺那处定睛一瞧,那身着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袖袍子、头戴金线嵌宝云巾的,不是杨兴云是哪个?他昨日跑出来扫雪,今日又跑出来舍粥了?扫了眼兵马司的人正忙碌,他也正冷的受不了,便从高台上爬了下来,对杨景澄道:“你云大哥哥来了。”
    杨景澄扭头一看,远处粥铺处一群青灰衣裳里,果然夹着个穿大红的,在雪地里好不显眼。显然,杨兴云也看到了同样显眼的杨景澄,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朗声笑道:“我猜你就在这里!早起我听家下人说,这般大雪定成灾了,便去叔叔伯伯家好一顿打秋风,从昨儿我们开始那处,隔二里地就架一个粥铺。铺过来老远就瞧见你了。怎么,你今儿不当值?”
    杨景澄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尸首:“来监察北镇抚司衙门协助兵马司扫雪。”
    杨兴云先前没留意,此刻见了地上狰狞的尸首与头颅,当即吓的跳起:“这!这是什、什么东、东西!?”
    杨景澄鄙视的道:“我杀的。死透了,你怕个甚?”
    杨兴云脸色发白,连连退了好几步:“你、你竟敢杀人!?”
    李纪桐扶额,忍不住道:“他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上回靖南伯家的小姐被拐,他追出去遇到拐子团伙,一口气杀了七八个拐子的事世子没听过?”
    杨兴云满脸震惊:“这事是真的啊?”
    杨景澄的脸登时黑了,没好气的道:“刀枪剑戟皆为杀人技,我不杀人,习武干屁!?”
    杨兴云显然接受不了,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道:“我看不得这个,我我我去别处舍粥!你你你跟菩萨说啊,保佑我今冬得个儿子,下回下雪,我还、还来!”说毕,逃也似的跑了。
    来回穿梭的兵马司的人一个个强忍着笑,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忙碌。杨景澄被不争气的哥哥羞红了脸,恨声道:“早晚我非揪着他去诏狱里见见世面不可!”
    李纪桐叹道:“罢了吧,回头把他吓着,圣上都饶不了你。”
    杨景澄:“……”
    不远处,兵马司与北镇抚司的人争相铲雪。不是他们忽然开窍,实在是被郭兴业的死吓的不轻,再不敢糊弄。正五品的千户都躺地上了,他们谁能有那排面。都说锦衣卫凶悍,其实底层军士与百姓却鲜少见识,毕竟诏狱那地方,七品进去了都算玷污,老百姓更没资格去了。直到今日,他们才长了见识。一个个唬的魂飞魄散,玩命的刨雪救人。
    朝廷的人马在重灾区忙碌,京里各隐藏的帮派也行动了起来。譬如多在城外搭窝棚的丐帮,便组成小队,寻来了许多家伙,奋力救着自家的亲人与街坊。各商会行会在雪停之后,亦组织了伙计,互帮互助。散落在京城各处的金汁党更不消说,不用长老招呼,他们已自觉与里长混做一处,开始救人。
    龙大力带着他们一旗的弟兄,天不亮就在葛衣巷里奔忙。葛衣巷正处在南城东面,盖因龙大力居于此,杨景澄昨日才择定从此处开始。先前的屋顶的积雪已清,昨夜暴雪肆掠之下,葛衣巷竟没有塌房子的,只是大雪封路,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好容易把巷道清了出来,天已大亮,外头架起了粥铺。尽管葛衣巷的居民损失并不大,可这雪天里出不了工,赚不着钱,现有免费的粥吃,众人都纷纷拿起碗去排队。
    也就在排队的时候,各方消息瞬间汇聚。听闻中间那几处巷子塌方的不成样子,此地居民皆心道好险!街坊们纷纷朝龙大力拱手道谢。也有红着脸为昨日埋怨道歉的。整个粥铺好不热闹。
    然而比起东边,中间便冷清多了。塌方的房屋与积雪交错,便是活着的人,也叫封在了屋子里,根本爬不出来。消息一点一点的传,又引得东边的人跑到中间来排队。杨兴云并不管,只要别闹事,或是明显看着白白胖胖的混进来,便随他们在哪处。多吃一碗也不打紧,他一口气化了七八家的缘,今日粮食尽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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