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李昭喝断我。
“为什么不说?”
我眼圈一红,倏忽间就落泪了,掌根揉着心口,哽咽不已:“我自认对他李璋够可以的了,当年他在我怀六郎七郎的时候顶撞我,两个孩子满百天的时候又算计我,这么多年,他耍的小花招还不多么?我觉得我是长辈,而且你又在中间夹着,我怕你难做,一次次忍让过去,不想计较。如今他居然敢暗中谋算起睦儿,这不行,如果你这次不理会,我就带着凌大一家去齐王府对峙,与他说个清清楚楚,再不然就带着三个儿子躲得远远的,好让他独占你!”
“朕又没说不管。”
李昭手抚额,眉头皱成了疙瘩。
“怎么管?”
我索性豁出去了,推了把他的肩:“你今儿必须给我说出个子丑卯寅来!”
“朕会让羽林卫去暗中调查,若真查出这事和璋儿有关,那么……”
李昭皱眉,凑到我耳边,低声耳语了番,挑眉一笑:“如何?这个惩处满意了么?”
我登时愣住,他居然为睦儿做到如此地步?
我心里大喜,故作一本正经,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说到这儿,我起身坐到了他腿上,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玩儿,轻声呢喃:“不过话说回来,睦儿也到年纪懂事了。”
“朕早都想过了。”
李昭吻了下我的面颊,顺势搂住我的腰,柔声笑道:“过些日子,朕会派几个教养嬷嬷,给他先讲讲这些规矩,紧接着再给旸旸、朏朏那两个孽障也教教。”
“嗯。”
我头枕在他颈窝,深嗅了口,闻见股清冽的茶香。
当年勤政殿风波后,李昭怜悯长子,在李璋男女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有些纵了。
是,我能理解李璋当年的不安和算计,不论先帝还是李昭刚登基时,他都是天之骄子,一夜间得知母亲秽乱宫闱,父亲对张氏赶尽杀绝,甚至在勤政殿,他亲眼看到父亲痛打母亲。
故而他当年打苏氏至流产、养乳母,如今与王妃相敬如宾,可私底下却时时刻刻防备着妻子,非常忌讳妻子与太监接触,其实这些都是有本可溯的。
不行。
给睦儿讲男女之事,得由李昭来。
一则李昭教睦儿,是正常的父亲教儿子,往更深点,就是皇帝教他喜欢的皇子;
二则,这更能增进父子间的感情。
“我觉得吧。”
我皱起眉,故意细想了会儿,柔声道:“睦儿这事交给旁人,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去给他说说。”
“朕说?”
李昭一把将我推起,连连摆手,瞅了眼桌上的那本书:“这种事朕怎么好张口呢,再说了,宫里素来有规矩的……”
“这儿又不是宫里。”
我蹲到他腿边,一副忧心忡忡:“他最听你的话了,我担心嬷嬷们给他说,他好奇之下,立马就要去试,还是你来吧,可不能让他像璋儿,小小年纪就……他还是个孩子呢,得让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是不能做。”
“行吧行吧。”
李昭无奈地笑笑,不知想起谁,眼里忽然闪过抹烦忧,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刮了下我的鼻梁,宠溺笑道:“朕这就过去,你说的没错儿,睦儿这事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得好好引导。”
“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没让下人进来伺候,赶忙去衣柜里去拿厚棉袍和大氅,帮李昭穿衣。
待衣裳穿好后,我俩一前一后出了内室。
刚出去,就看见外间软塌上睡着的七郎在干坏事,他正面趴在床上,跟前的炕桌上放宫灯和零嘴儿,一脸兴奋地翻书,见我和他爹出来了,吓得忙将书藏进被窝里。
我和李昭对视一眼,快步走到软塌边。
“藏什么呢,朕都看见了。”
李昭冷笑数声,手伸向七郎:“告你哥的时候兴奋得跟喝了鸡血似的,这会儿竟敢偷偷在爹娘眼皮子底下看邪书,拿来!”
七郎被吓得身子咯噔了一下,偷偷看向我求救。
我没理他。
他害怕爹爹,盘腿坐到榻上,不情不愿地把书从被窝里掏出来。
“哼!”
李昭重重地哼了声,怒瞪了眼儿子,将书拿近了看。
我也踮起脚尖,凑上前去,不看便罢,一看就气笑了。
第一本:《洛阳魔狐修佛记》
第二本:《洛阳剑侠传》
第三本:《乞丐成神录》
第四本…………
“哦,原来如此啊。”
李昭随手翻着书,斜眼瞪向儿子:“怪不得你削尖了脑袋想让你哥带你去洛阳,怎么着,想去看看洛阳到底有没有魔狐?你难不成还想上天?”
李昭把书怒塞到我怀里,一把将被子掀开,训道:“一天到晚不在圣贤书上用心,看这种邪书倒积极得很,等着吧,朕迟早要将这些书禁毁!回你屋睡去,朕看见你就生气!”
七郎扁着嘴下床穿衣穿鞋,不舍地看了眼我怀里的闲书,怯生生地望向他爹,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倔强地坚持:“那您得送我回去,不然他俩揍我!”
我和李昭再次对望一眼,无奈地摇头笑了。
等将七郎裹好后,我与李昭便带着小幺儿往隔壁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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